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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六章  (第3/3页)
  “午时了吗?”她问了第六次。    他点点头。    “啊,那得快一些。”她没头没脑的说道,拉着齐严就往寺外走。    穿过寺门,踏过草地,寺庙的后方,是一片树林。林间有着一座凉亭,提供香客休憩。    “你在这儿坐一下,乖乖等我回来。”她押着他坐下,转身就想离开。    他食指一勾,把她拎回面前。“你要去哪里?,”    “呃,我、我、我要去看花灯。”    “你不就是要我陪你来看花灯吗?”他挑眉,戳破她蹩脚的谎一百。    宝宝咬着唇,愈来愈焦急,却想不出藉口。    “唔,那个、这个,反正,你在这儿待着就是了。”她匆匆交代,接着迈开小绣鞋,奔出凉亭,跑到几丈之外,躲到一棵大树后头,只探出一颗小脑袋,紧张兮兮的往他的方向瞧。    齐严双手交叠在胸前,阴骛的黑眸,远远望着她。    这个小女人,不知在搞什么把戏!打从入了天香寺,她就、心神恍惚,左瞧右看,不知在盘算什么,拈香拜佛时更是喃喃自语,在佛前跪了老半天,格外诚恳。    孩童的笑声打破寂静,由远而近,往凉亭而来。    他偏过头,看见一对年轻夫妻牵着男孩,扶着较年长的妇人,缓缓走近凉亭。四人说说笑笑,看来是个和乐的家庭。    走到台阶前时,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,瞧见凉亭内的齐严,微微的一愣,似乎没有料到,会有人先占了位子。    “娘,这儿有人了。”少妇低声说道。    “无妨,我坐在凉亭边抄写也行。”妇人回答,声音很轻,坚持要进凉亭。    齐严站起身来,让出石椅。    青年先是拱手道谢,很是感激,接着便扶着母亲坐上石椅,侍奉得十分尽心。    齐严面无表情的举步,准备离开,但是脚步才一踏上石阶,大树后的小脑袋就摇得像博狼鼓,漂亮的小脸也充满哀求,只差没当场下跪,求他不要离开。    他低咒一声,不耐的走回原处。    瞬间,齐严僵住了。    他认得这个女人。    任何人都会记得母亲的脸庞,就算隔了很多很多年,记忆总不会消褪,只要见面了,就还能认得出来。    坐在石椅上的妇人,竟是他的亲身母亲!    少妇端出篮子里的笔墨纸砚,以及一本佛经,在石桌上摆好。    “娘,可以了。”    熬人点头。“让我在这儿就行了,你们先去逛逛,等会儿再回来。”    “那么,娘,我们去外头买盏花灯。”    “别忘了买束梅花回来。”    “记得,是娘要供佛的嘛!”青年笑道,又对齐严拱拱手,才带着妻子、儿子离开。    熬人拿起笔,专注的开始抄写经书。一阵寒风吹入凉亭,经书啪啦啪啦的被翻了好多页,她一时没有压紧,薄薄的经书跌到石桌下去了。    齐严走上前,捡了起来,无言的递过去。    “多谢。”妇人感激的说道,伸出手来接。    那只手,曾为他梳发、哄着他入睡,还教他该怎么穿衣裳。    那只手,曾为他买了生平第一串糖葫芦。    那只手,也曾不顾疼痛,握着烧红的铜钱,烙在他的手腕内侧,然后抱着他流泪。    那天他没有哭,母亲的眼泪却濡湿了他的前襟,当齐仁带他回到齐府时,他都还觉得胸前冰冷。    齐严的僵硬,让妇人起了疑心。她困惑的抬头,视线顺着经书往上看去,马上就看见他手腕内侧那个模糊的烙印。    那是她亲手烙上的印记,原本以为,这辈子再也瞧不见了。    熬人全身颤动,眼泪马上夺眶而出。她想抚摩那个模糊的烙印,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,不犊禳抖,不敢再探向前。    凉亭内弥漫着沈默,许久之后,妇人才哽咽的开口。    “你过得好不好?”这么多年来的想念,都凝结在这句问话中。    这个问题,让他不由自主的转头,看向躲在大树后头的妻子。    如果是半年前,或许他只能无言以对,但是如今身旁有了宝宝,那答案变得如此显而易见。    薄唇上掀起浅浅的笑。    “我很好。”他看着泪眼盈眶的妇人。“你呢?”    她颤抖的点头,说不出话来。    远处又传来男孩的声音,那对夫妻不知为什么,又走回凉亭。那个青年,应该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。    “好好保重身子。”齐严简单的说道,没有久留,举步离开凉亭,走向妻子藏身的大树。    她站在那儿,双手揪着丝裙,早已哭成了泪人儿。    “是你安排的?”他问道,口气很温和,还伸手抹去她粉颊上的泪。宝宝含泪点头,扑进齐严的怀里,紧紧抱住他。纵然他从不曾提起,但是她猜想,他一定也好想念自己的生母。    “是司徒先生费了一番工夫,才帮着我找到的。他说,每年中秋,娘都会到这儿抄经,为你祈福”她握着他的手,仰头望进那双黑眸。“她心里还是惦着你的。”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淡淡的说道,走向寺门,刻意不去看凉亭的方向,但是却还能隐约听见,那儿传来又悲又喜的哭泣声。    “夫君,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?”宝宝诧异的低问,为这对母子感到、心疼。    他们只是认出彼此,却没说上什么话啊,母子分开三十年,不是应该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吗?    齐严低头,黑幽的眼睛锁住她。    “她的丈夫,不会乐意知道她曾经未婚生子。”这是项丑闻,即使经过三十年,对一个女人来说仍是充满杀伤力。“我只要知道她很好,这样就够了。”他简单说道,牵着她的手,带着她回家。    心里的某些伤痛,经过这次的见面,以及那寥寥几句的对答,已经被暖暖的温柔填补。    那一晚,他对她格外癫狂,也格外温柔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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